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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 而 不 校
 
作者:余燕花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4429    更新时间:2017/12/26
 
武则天篡唐为周,为巩固统治,她使用严酷的手段,启用来俊臣、周兴等酷吏。来俊臣之徒奸诈凶残,常捏造罪状,网罗无辜,一时之间,很多唐宗室和唐室的股肱大臣都被加害。尽管如此,社会上还是涌现出了不少杰出人士,他们不仅具有匡扶社稷之才,还能在独特的政治环境中保持自我。娄师德就是其中之一。

娄师德(630-699),字宗仁,汉族,郑州原武(今河南原阳县师寨镇安庄村)人,是唐高宗、武则天两朝的大臣、名将,不可多得的文武能臣。娄师德既是有着“台辅之气”的文臣,又是当时抵抗吐蕃入侵的著名将领,所以倍受武则天的赏识。武则天曾经任用他为宰相,又委以全权处理边境事务的重任。

娄师德“身长八尺,方口博唇”,宽厚仁爱,清廉谨慎,对待同僚的态度极为温和;身居高位,即使受到别人的冒犯或无礼,他也从不计较,犹为难能可贵。娄师德为纳言(即门下省侍中,宰相之一),一次与内史令(亦宰相之一)李昭德一起入朝。娄师德长得胖,走不快;李昭德性子急,走得快,只好走一小段路等一会娄师德,这样等待的次数多了,李昭德便不耐烦地埋怨道:“真是碍事害人的乡巴佬!”这句话恰好被娄师德听到了,没想到他没生气,反而笑着说:“我不是乡巴佬,那谁是乡巴佬啊?”这一句自嘲的话语,引得李昭德也哈哈大笑。

身为纳言平章事的娄师德,有一次奉命到地方检查屯田事务。出行的日子定下了,部下随行人员已先起程。娄师德因为脚有毛病,坐骑还没到,便在光政门外的大木头上坐等。不一会儿,有一个县令走来,不知道他是纳言,经过自我介绍后便和娄师德一同坐着畅谈。这情景被县令的一个手下看见了,惊讶之余快步跑来提醒:“大人,您身旁这位可是纳言大人!”县令惊吓得急忙起身赔不是,连称“死罪”。娄师德说:“不知者无罪。法律也没确定这种行为是死罪。”县令为了缓和气氛,就又说到:“有一个叫左嶷的人,以其年老眼神不好请求解职。其实这个人的辞职书就是晚上写的,眼睛并没大病。”娄师德取笑他,说:“可不是,那个人说他晚上眼神不好,你呢,大白天不认识宰相。”县令很惭愧,说:“恳请纳言大人,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宰相啊!”娄师德听罢,哈哈大笑,这个县令居然不知道“纳言”即“宰相”,站在他身前的可正是宰相本尊啊!这样的县令合格吗?但宽厚的娄师德并没有怪罪他,还十分配合地打趣道:“南无阿弥佗佛,纳言我一定不说。”一语言毕,身边之人个个笑得前俯后仰,而娄师德的宽宏大度也因此美名远播。

娄师德对自己弟弟的教导,也融入了他不与世人计较的宽厚思想。他弟弟被任命为代州刺史,临行前,娄师德找到弟弟,和他交流自己的为官处世之道。“我一直认为自己才能不算天下最好的,却承蒙天恩,官至宰相。现在皇恩浩荡,你又去做很高的地方官。咱们兄弟俩得恩宠,居高位,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嫉妒,招来祸患,怎样才能保全性命呢?”娄师德提出了自己的忧虑。其弟听罢赶忙跪下,信誓旦旦道:“从今天开始,就算有人生气把口水吐到我的脸上,我也一声不吭,默默把口水擦去,不与之争吵,惹是生非。哥哥您就放心吧,弟弟绝不让您担心。”娄师德长叹一声,说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人家会把口水吐到你的脸上,说明他心里有怨气,你如果动手擦去脸上的口水,他就会意识到你的不满,这更能引起他的愤恨,不若让口水留在脸上,自然风干,以此平息他人怒气,方能安然无事,这才是处置圆满之道啊!”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道出了忍辱的极致,其弟会心地笑了,欣然接受。这也就是“唾面自干”典故的来由。

娄师德的不计较,真正到了心中无我的地步。一次,娄师德遇到了一个无知的街头混混,这个混混不知是何原因对娄师德指名道姓大骂不止。换做常人,肯定要上前说个明白,说不定要拳脚相加才能泄愤。可娄师德就和没事人一样,装作没听见。有人气不过,义愤填膺地转告娄师德说:“大人,有个无知小民胆大包天,正在辱您贤名,毁您清誉呢!”没想到娄师德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一声:“恐怕是在骂别人吧!”那人又说:“大人,您听,这刁民所言句句不堪入耳,正在毁谤您呢。”娄师德不愿与这个骂人的混混计较,又不好拒绝他人对自己的好心提醒,只得继续说道:“天下难道没有同姓名的人?”可人群中还是有人为他鸣不平,接着说:“大人,他骂您禽兽不如呢!”娄师德听了只得无奈地说:“他们骂我而你又叙述了一遍,这不等于你也一起骂我了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真不想劳驾你来告诉我。”娄师德被冒犯而不计较的智慧,芸芸众生不知有几人能懂?

常人不懂娄师德如此的智慧并不奇怪,然而,就连被冠以“大唐名相”、“千古人杰”的狄仁杰,似乎也不懂。娄师德与狄仁杰同为武则天的宰相,是武则天的左膀右臂,都是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只是,狄仁杰总认为娄师德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武将,不仅不屑与他交好,还经常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冷嘲热讽,想排挤娄师德到外地。对此,娄师德从来都是一笑而过,并不计较,没有半句怨言。长此以往,大家都觉得狄仁杰做得有些过分了,又都知道狄仁杰自高自大的秉性,因此没有人愿意出面调解。女皇武则天也都看在眼里,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狄仁杰的傲慢之心在作祟,闹得太过火,不仅两位大臣不好看,朝廷形象也不好。

一天散朝的时候,武则天独自留下狄仁杰。一番闲聊后,奔入主题,女皇问道:“狄爱卿啊,我这么器重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狄仁杰不假思索地回答:“皇上之所以重用臣,想必是因为臣的文章出色、性格耿直。”武则天沉思片刻说道:“其实发现你之前,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为什么会想起来要提拔你呢?狄爱卿能有今天,全靠娄爱卿三番五次地举荐你啊!”“啊!这……是真的么?”狄仁杰心存疑惑,因为他找不出一个可以让自己相信的理由。看着狄仁杰疑惑不解的表情,武则天便让侍从取来奏章,从中拿出十几份交给狄仁杰,“狄爱卿,你自己看看吧!”狄仁杰领命打开一看,不禁惊呆了,这十几份奏章全是给皇上的推荐信,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推荐狄仁杰担任重要职务,而推荐者居然是娄师德!“是娄相国啊!”狄仁杰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一直欣赏自己的伯乐,却是自己常常排挤的对象!”狄仁杰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羞愧地说:“娄相国的德行真是有如高山一样盛大啊!我没有想到竟一直被娄相国默默容忍而不自知,反而一直自以为是。娄相国却从来没有半点骄矜的表现,我比娄相国差远了啊!”

于是,狄仁杰轻衣小帽,至娄府负荆请罪,获得了娄师德的原谅。自此以后,二人齐心协力,共为社稷贡献力量,谱下一曲佳话。

让人肃然起敬的,最终往往不是才学,或不仅仅是才学,而是更重要的内在的修养和智慧。娄师德受到他人触犯而不计较的处世态度,也许与他所处的独特的政治环境有关,成为他在人人自危的朝堂上自我保护的法宝,但那份不以为意的容人胸怀和忍辱智慧,却又不能不令世人心生佩服,为之称奇。

众所周知,荀子曾提出“人性本恶”的观点,因此特别强调要通过终身学习来抑恶扬善。从现实的角度来说,人的身上确实具有本能的不可抗拒的丑陋,诸如“生而有耳目之欲”,喜欢听溢美之词,喜欢看美丽的事物,遇到言语违逆本意,甚至触犯己身,便油然而生怨恨之意、计较之心,你争我斗,以致精疲力竭。而真正的君子,诸如娄师德之类,多能以自己温润如玉的内心,包容似刺如针之物,将不合己意的言行化作提升自我修养的催化剂。

【结语】不狂妄,少张扬,居高位不傲慢;不狭隘,多谦让,始终虚怀若谷。孔子曰“仁者,爱人”,墨子说“兼爱、非攻”,老子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经典的内涵,惊人的相似。古往今来,知之者或多,行之者绝少,境界使然。古圣先贤,文明经典,是尘世之人的良师;读经颂典,见贤思齐,可成就“无敌”仁者。心开目明,笑看凡尘,愿你我都有大气度、大胸怀。

                                           课题负责人:陈宜安

                                           课题组组长: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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