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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雪凌霜
 
作者:林雪金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4295    更新时间:2017/12/26
 
汉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的春天,贝加尔湖的冰开始融化,铅重的冬天已经过去。一位白发苍苍的花甲老人手持牦节,用被寒苦生活摧残得早已浑浊的视线,扫视过这十几年来他生活过的每一寸土地。这是北海,有着与大汉土地不一样的景色,在这茫茫白雪中,他熬过一个又一个冰冷的夜晚。终于,那封大雁带来的血书,让两鬓斑白的苏武回到了自己日思夜梦十九年的家。他转过身,登上了来迎接他回故土的马车。朵朵连绵的白云赋予了天空最纯净的白,寂寞流离的心终于有了归宿。

苏武(公元前140年—公元前60年),字子卿,汉族,杜陵(今陕西西安)人,西汉代郡太守苏建之子,为西汉大臣。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奉汉武帝昭命凭借中郎将的身份持节出使匈奴,被扣留。匈奴贵族多次威胁利诱,迫使他投降;后将他迁到北海(今贝加尔湖)边牧羊,扬言要公羊生子方可释放他回国。苏武历尽艰辛,留居匈奴十九年傲雪凌霜,持节不屈。到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方获释回汉。苏武去世后,汉宣帝将其列为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以此彰显其忠贞不屈的节操。

苏武为人正直廉洁,颇受汉武帝赏识。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且鞮侯单于即位,尊大汉为长辈,汉武帝为了表示友好,于是派遣苏武同副中郎将张胜及临时委派的使臣常惠等一百多人出使匈奴,护送扣留在汉的匈奴使者回国,顺便送给单于很丰厚的礼物,以示答谢。临行前,武帝召见了苏武,亲手把旌节交给了他,说:“苏卿此去,身系我大汉和匈奴邦交。这牦节看似虽轻,但寄托了朕对苏卿你的期望。一切事务以国家为重,望你不负朕之所托,早日归来。”“诺,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苏武郑重地从武帝手中接过旌节,低头细看。只见这是一根七八尺长的木棍,顶部弯曲的地方挂着一串用牦牛毛做成的绒球。苏武紧紧地把它握在手中,他知道这代表着汉朝使者的身份,也意味着他要完成一项重大的使命。苏武一行人乘着装饰华丽的马车,载着丰厚的礼物浩浩荡荡地从长安出发了。日近黄昏,他眼前的沙漠呈现一派金色,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正值壮年的苏武没想到这一次一去竟是十九年。

经过一路奔波,苏武等人到达了单于的营帐。在美轮美奂的穹庐里,苏武携着张胜、常惠见到了且鞮侯单于。单于的身材有着不同于汉人的高大,高高鼻梁上显示出志得意满的傲气。他不待苏武发言,便挥手示意苏武等人坐下。酒席间,匈奴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丝毫不理会苏武等人。单于接见时的傲慢早已惹得张胜等人不快,此时的无礼更是让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苏武早已察觉,用眼神示意他们以大局为重,暂且容忍。

转眼一月将过,尽管苏武以国事为重,费尽周全,想着能尽早办妥汉武帝交代的任务后,即可速归。但就在单于准备派使者护送苏武等人回汉时,意想不到的祸事还是发生了。缑王与投降匈奴的汉朝旧将虞常等欲在匈奴谋反,暗中策划绑架单于的母阏氏投奔汉朝。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虞常悄悄潜入了好友张胜的住帐。张胜见其行色匆匆,神情有异,便问:“一别数年,虞兄深夜到访,所为何事?”虞常握着张胜的手说:“愚兄当初情非得已投降匈奴,苟全性命至今,早已将个人荣辱置于身外。只是我的母亲和弟弟都在汉朝,受我牵连,无人照拂。听闻陛下痛恨卫律,我若能替汉朝用暗箭射杀他,希望能得到汉朝的赏赐,保全家人富贵平安。”张胜见他言辞恳切,于是瞒着苏武答应了他,并送给虞常许多财物。

一个多月后,单于出外打猎,只有阏氏和单于子弟在。虞常等七十余人起事前,军中一人趁夜逃跑,向单于揭发了他们的计划。单于子弟与他们交战,缑王等战死;虞常被活捉。单于大怒,派卫律审理此案。张胜听到消息,担心和虞常所说的话被揭发,慌慌张张地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苏武。苏武叹了口气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定会牵连到我。如果我受到了侵害,就更加对不起国家了。”于是拔刀准备自刎。张胜、常惠连忙制止劝阻道:“大人何苦至此,事情或许还有转机。现在祸事还未牵连到我们,到时再自刎谢罪也不迟。”

虞常果然供出张胜。单于气急,召集贵族商议,想杀汉使。匈奴的左伊秩訾捋了捋长须,不慌不忙地说:“不可,现在无凭无据,斩杀汉使对我们于理有亏,应该全部招降。传到汉朝皇帝那,责任也不在我们。”单于于是派卫律召唤苏武来受审讯。苏武对常惠说:“屈节辱命,即使活着,有何面目归汉!”说完拔刀自刺,卫律大惊,抱住苏武,派人骑快马找医生。巫医在地挖一个坑,在坑中点火,把苏武放在坑上,敲他的背让淤血流出。苏武早已奄奄一息,在巫医的精心救治下,过了半天才有气息。单于钦佩苏武的节操,早晚派人探望询问,并把张胜监禁起来。

苏武的伤势逐渐好转。单于派使者劝降苏武,并同时审判虞常,想借此使苏武投降。卫律当着他们的面亲手用剑斩杀虞常后,说:“汉使张胜谋杀单于亲近的大臣,应当是死罪,但是单于招募愿意投降的人,赦免其罪。”话毕举剑欲砍张胜,张胜悲悯地回望了一下苏武,跪地请降。苏武冷眼看着这一切,绝望地扭过头,不再看他。

卫律对苏武说:“副官有罪,主管也应当连坐。”苏武坦然地看着这一切说:“我本来就没参与计划,又不是他的亲属,凭什么连坐?”卫律又举剑对着苏武,苏武仍旧不为所动。卫律看威胁恐吓不成,眼珠一转,又说:“苏君,我之前背弃汉朝归顺匈奴,有幸受到了单于的恩宠,赐予了爵位和财富,有了像今天这样富贵。苏君今日投降,明日也会跟我一样。若不听从我的建议,以后就算想再见我也没这么容易了。”

苏武涨红了脸,挣扎着站了起来,指着卫律的鼻子骂道:“你为人臣子,不顾恩义,背叛君主和父母,投降蛮夷去做俘虏,我见你做什么?况且单于信任你,让你决定他人的死生。你理应公平执法,反而想挑起两个君主的矛盾,自己坐观成败。你明知我不降,就是要杀我,令两国开战,匈奴就要覆灭在你手上了!” 

卫律听了又羞又怒,知道苏武不可胁迫,一面敕令匈奴兵将苏武囚禁,一面报告了单于。单于听说苏武有如此傲骨,钦佩其忠贞之节,越发想使他投降,就下令把他囚禁在大地窖内,不给他吃喝,逼迫他屈服。

此时正逢深冬时节,一层薄薄的单衣贴在苏武的身上。被鞭打的伤痕凝结成一道道血痂,他听见外面的雪压断树枝簌簌的声音。沉重的云层,天是灰色的,地窖的一切都是灰色的,生命仿佛在这里都冻结了。饥寒噬咬着他每一寸骨肉,他已经六天六夜滴水未沾。“看来是回不去了。”苏武闭上眼,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他感觉到温度一丝丝地从他的身体中抽离出去,他知道他就要死了。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临行前武帝对他殷切的期望。“不,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我要活着回汉朝去。”苏武挣扎着抓过从窗外落进来的堆积在地上的雪团,同湿冷僵硬的毡毛一起吞下。他感觉到散逸的温度又慢慢回来了。

单于等了十天,还没见到苏武前来求饶。以为他已经死在地牢了。没想到打开牢门的时候,苏武还直挺挺地坐在那,身体虽然虚弱,但是精神尚好。单于召开群臣商议,该如何处置苏武。大家议论纷纷,没个主意。此时作为大祭司的大巫缓缓地说:“既然上天让他不死,我等也不便违逆上天的意思。若把苏武放回,一伤大王颜面,二来他在这几番历经生死,回去后若向汉朝皇帝进言,则对我们不利。大汗不如就将苏武迁至北海,让他放公羊,说等公羊生小羊才可归汉。大汗意下如何?”单于大喜。说:“是个好主意!好,就依大巫意思办。”

苏武迁移到北海后,单于断绝了他的粮食供应,他只能掘取野鼠所储藏的野生果实来吃。但他始终拄着汉廷的符节,即便是牧羊、睡觉都拿着,以致于系在节上的牦牛尾毛全部都脱尽了。他常常遥遥地望南翘首,眼中含蓄着无限的悲哀,又好像燃着一缕希望,他相信自己终究有一天会回到中土去。  

转眼五、六年过去了,苍茫无际的西伯利亚荒原,寂寥的贝加尔湖畔,只有雪潮一样的羊群陪伴着他。一天,单于的弟弟於靬王到北海上打猎。苏武帮助他纺制系在箭尾的丝绳,矫正弓和弩,于是於靬王很器重他,供给他衣服、食品。后来又赐给苏武马匹和牲畜、盛酒酪的瓦器、圆顶的毡帐篷。於靬王死后,他的部下也都迁离了。这年冬天,丁令部落的人盗去了苏武的牛羊,也盗走了苏武最后的希望,穷困又像噩梦一样向他袭来。

就这样苏武饥寒交迫地过了几个月,这一天李陵来了,带来了久违的酒宴和歌舞。酒酣耳热时,李陵握着苏武的手说:“李陵投降匈奴,一直愧对汉朝,愧对陛下。苏君忠贞傲骨,更令李陵无地自容。不瞒苏君,此次前来是单于派我来劝说足下归降。”苏武挥了挥手,别过身去,“李君,你不必说了。你我相交多年,必然熟知我的秉性。我生是汉朝臣,死是汉朝鬼。”

李陵见苏武当面拒绝,于是又劝道:“你今生必定不能回归汉朝了,白白地在荒芜人烟的地方受苦,你对汉廷的信义又怎能有所表现呢?况且你的兄弟和母亲已去世,妻子也已改嫁了,家中只有两个妹妹,两个女儿和一个男孩,如今又过了十多年,生死不知。况且皇上年纪大了,法令随时变更,大臣无罪而连坐灭族的有十几家,安危不可预料。你还打算为谁守节呢?”

苏武流着眼泪,仰天长叹说:“我苏武父子无功劳和恩德,都是皇帝栽培提拔起来的,生来臣子就是要为朝廷牺牲一切。而今得到牺牲自己以效忠国家的机会,即使受到斧钺和汤镬这样的极刑,我也心甘情愿。没有什么可恨,希望你不要再说了!”

李陵与苏武共饮了几天,又多次劝说。苏武说:“我料定自己已经是死去的人了!单于一定要逼迫我投降,那就让我死在你的面前!”李陵见苏武对朝廷如此真诚,慨然长叹道:“啊,义士!我李陵与卫律的罪恶,上能达天!”说着眼泪直流,浸湿了衣襟。李陵不好意思面对苏武,于是留下几十头羊,告别苏武而去。

后来李陵又到北海,带来了汉武帝驾崩的消息。苏武听了,面向南放声大哭,吐血晕了过去。自此每天早晚哭吊达几月之久。

汉昭帝(公元前94年-公元前74年)登位,汉廷寻求苏武等人。匈奴撒谎说苏武已死。后来汉使者又到匈奴,一直被羁押的常惠请求看守他的人同他一起去,在夜晚见到了汉使,述说了几年来在匈奴的情况。常慧并告诉汉使者,教他对单于这样说“天子在上林苑中射猎,射得一只大雁,脚上系着帛书,上面说苏武等人在北海”。汉使者万分高兴,按照常惠所教的话去责问单于。

单于十分惊讶,对汉使的话深信不疑,知道冥冥之中让苏武活着回去是上天的旨意。他向汉使致歉说:“苏武等人的确还活着。”

于是李陵立即把这个喜讯带给苏武,并安排酒筵向苏武饯行,说:“今天你还归,在匈奴中扬名,在汉皇族中功绩显赫,定能青史留名。我李陵虽然无能和胆怯,假如汉廷能宽恕我的罪过,不杀我的老母,我便死而无憾了。苏君此去,这一别就永远隔绝了!”说罢泪下纵横,同苏武告别。

孟春的黄昏时分,贝加尔湖畔的夕阳将苏武离去的马车越拉越远。汉节上的漆一层层褪去,苏武的眼里始终燃着的永恒不灭的火光,融化了这个西伯利亚草原的冬天……

结语:孟子有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孟子·滕文公下》)无论外界环境如何改变,自己的立场、志向决不会转移。更不能因为外界的因素而影响自身的价值和道德。苏武手擎一支旌节,怀抱汉匈和睦的夙望,阔别长安的歌舞升平,奔走于茫茫大漠,游荡于寒沙裹草。他无惧匈奴单于的威迫,无视卫律富贵的利诱,傲雪凌霜,在寒馁交迫之时毫不示弱,无所畏惧。自然界的风雪不会击垮他的身躯,精神上的风霜也不足以摧折他的脊梁。他用后半生的重量承载起了中华民族永世的骄傲!

                                                   课题负责人:陈宜安

                                               课题组组长:陈  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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